池砚

我用尽我的一切奔向你,但你却说不需要。

 

【默读群像计划】流金时光

-01:00-


*角色归甜总,基本全是私设,OOC致歉

*是5K关于怀信小可爱的小故事,不全是糖

*感谢神仙们带我玩


  0.

  我看到你,世界有了光芒;

  你离开我,世界重回宁静。


  1.

  酒池肉林之中,若有人搔首弄姿,必定会赢得众人的瞩目和赞美,而那些装模作样、故作高雅的人,除了少数嘴欠人贱的,大多数人还是敬而远之,在心里却是对这种欲“出淤泥而不染”的行径嗤之以鼻。


  而面对周怀信这样品味超群的流氓画家,纨绔子弟们的嘲讽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。


  “周大师——”张东来一只手拎着半瓶啤酒,一只手揽着新自己送上门来的嫩模,晃晃悠悠地走到周怀信的卡座前,调侃道,“还在这儿画画哪!”


  周怀信斜了一眼喝得醉醺醺的张东来,转而继续手头的创作,冷冷地说:“喝酒的话一边儿稍着去。”


  张东来本就不是来和他说话的——酒吧里乱哄哄的,讲句调情的话都得靠嚷——只有周怀信这里还算安静,张东来眼尖手快,抢先占下了这块“宝地”,坐下后便和怀里的人讨论生命和谐的问题去了,根本也没留神去听周大画家说了什么,直到嫩模受不了大画家冰冷的视线,提醒张大少爷去注意卡座的先来者,他才搂着怀里人,喊着问了一句:“啊?周大师您说啥!”


  周怀信头也不转:“我让你‘滚’!”


  嫩模大概是没见过如此装逼的有钱人,撇着嘴怯声抱怨了一句,张东来听到了也未作责怪,只是勾起怀中人的下巴,在那张出言不逊的嘴唇上印上惩戒的一吻,随后附在耳边调笑了几句,逗得小嫩模“咯咯”笑个不停,最后张东来朝舞池抬了抬下巴,说了一句“去吧”,嫩模才恋恋不舍地离去。


  嫩模一步三回头,又是飞吻又是比划着“再联系”的手势——张东来素来对美人儿耐心十足,配合着对方演完了感人肺腑的郎情妾意,一旁免费观完全场的周怀信却是暗自冷哼一声,顺道在速写本上勾画出了两具腐烂不堪却也不忘抵死相拥的尸骸。


  “怀信,”张东来将喝见了底的酒瓶放在小桌上,嬉笑着凑到周怀信的身旁,勾着他的肩膀说,“还生气呢?”


  “放开!”周怀信挣了一下,奈何他那瘦干狼的体格,也就举得动画笔,想要摆脱比他壮实的张东来,委实有些困难。


  “宝贝儿,别气啦!”张东来伸手搔着周怀信的下巴,贴在他耳边哄道,“改明儿哥哥让那小骚货给你当模特,乖,别气啦!”


  手臂被束缚,想要继续创作是不可能了,周怀信合上画本,拍开张东来撩骚的手,扬着眉毛不屑地说:“就刚才那货色?哼!你自己留着玩儿去吧,小爷我可不稀罕!”


  “哎哟哟——”张东来讪讪地吹着自己被拍开的手,阴阳怪气地揶揄道,“艺术家就是品味高啊!”


  周怀信懒得搭理他,也早就习惯了周围人反讽的话语,见对方收手不再骚扰,正欲打开速写本继续画小骷髅的时候,却被张东来再次缠住:“行,那哥们儿带你认识一个牛逼的主儿!”


  张东来口中的“牛逼”,不是有钱就是有势,偏偏周怀信对这种爷都不屑一顾,他睨着张东来,只问了一个自己关心的问题:“长得怎么样?”


  “什么?”张东来眉毛挑破了天,震惊于方才听到的问话。


  周怀信还了他一个“你等浑身上下全是钱臭味的凡夫俗子别来我这儿跌份”的白眼。


  “美!”张东来淫笑着回说,“那可是真真儿的美人,包君满意!”


  周怀信并未对张东来眼中的“美”抱太高的期待——毕竟那就是一条对着蛇精脸、乳胶胸也能勃起的公狗——俗不可耐,不辨美丑。


  直到他在张大公子的生日派对上,见到了那人口中所谓的“美人”,才重新对张东来的审美标准进行了评估。


  雅俗共赏,深藏不露。


  那位“美人”站在一群妖魔鬼怪之中,冷艳的面容与周遭的谄媚和虚与委蛇格格不入,举手投足之间都透露着对世俗的鄙夷,却又在被张东来勾住肩膀的一瞬间,换上了另一幅皮囊——仿佛方才那个不愿同流合污沾了一身烂泥的人,不是他一样。


  “来来来,周大师!”张东来揽着人走到周怀信面前,嬉笑着为两个陌生人牵线搭桥,“这位就是我之前同您说的那位——费渡,费爷!费爷,这位是咱圈子里有名的大画家,周家的二公子——怀信大师!”


  “美人”费渡的脸上浮出了春风般和暖的笑意,拂开了他眼尾的桃花,吹散了淡漠和冷峻,他款款地伸出自己的右手,郑重地说:“周兄,久仰大名。”


  久仰了什么大名,自然是不言而喻,无非就是说周家的二少爷玩弄笔墨、自恃清高,其实不过就是一个不入流的画家——大概说画家还是好听的,那些个不好听的还指不定怎么说呢。


  只不过,就冲这位美人和善可亲的态度,周怀信也乐意对他另眼相看,于是他规规矩矩地握住了费渡递出来的右手,浅笑着回应道:“不敢当,费爷若是不嫌弃,回头到我那儿挑几张画去。”


  费渡听闻客客气气地应了一声“好”,张东来却是不乐意了,抱怨着说“凭啥费总就能‘挑’,我们就得买”,费渡在一旁看着笑而不语,周怀信冷哼一声,回了一句“卖你都算是看得起你”,说完便不再理睬派对的主人,揽着费渡到一旁去商讨美学奥义了。


  2.

  红颜皆白骨,粉黛亦骷髅。


  周怀信坐在凉亭里,他的眼前是私人会馆中敞亮的游泳池,幽蓝的池水上漂着几个造型各异的浮床,床上托着身着泳衣正在欢笑着戏水的男男女女。


  而他身前画布上却是一片混沌——上层是黑压压的天,下层是死气沉沉的水,几具白骨在铁锈红的水中挣扎着,骷髅头上显露着《呐喊》般痛苦而惊愕的“表情”。


  泳池中一名躺在浮床上的的女子,发现了周怀信正在凝神取景的目光,以为获得了小周先生的青睐,于是摇摆着纤细的胳膊,朝着他挥了挥手,又将手贴在唇边,大方地投去了一个飞吻。


  周怀信收下了飞吻,笑着回了女子一个媚眼——泳池中看到这一幕的其他人,纷纷上前打趣女子,男男女女围成一团,借机互相揩油——随后他敛去了笑意,将目光定格在画布之上。


  下一刻,周大画家提起画笔,用一抹白色连通了水天,水的那一侧是一只沾满血水的骷髅手,天的那一端却是一个以白色描边的黑色空洞。


  “你看到的是神的救赎吗?”周怀信用鲜亮的红色填满黑洞,漠然低喃着,“不……那是魔鬼投下的诱饵。”


  “周兄!”


  周怀信倏地转过头,看到费渡笑盈盈地从几步远处走来,于是放下画笔,招呼道:“费爷这是刚起?昨天晚上没睡舒坦吗?”


  “哪儿能啊!”费渡说,“周兄安排,自然妥当。”


  “那你这是……?”


  “嗨,”费渡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,委屈地抱怨道,“我家的助理,大清早的给我来电话,絮絮叨叨讲半天,说得就跟我能解决什么问题似的……懒觉都没睡成。”


  升官发财死爸爸——尽管爸爸还没死透——费渡这个直接“登基称帝”的二世祖,在他们这群人眼里,也是有名的混子。周怀信愿意高看他一眼,也不过是因为初见时的好印象加分,以及费渡身上某种令人熟悉又惹人亲近的味道罢了。


  费渡边说边走到凉亭下的躺椅旁,仿佛刚才那句埋怨不过是自言自语,并没有想要得到谁的回复或是安慰,然后便在躺椅上仰面躺好,摘下眼镜,攥在手中,白皙的脸庞上挂着好似几辈子都退不去的倦意,眯着双眼,盯着不远处喧闹的泳池。


  “费爷不去和他们玩玩儿吗?”周怀信问。


  费渡掩面打了个哈欠,恹恹欲睡地回说:“不去……跟这儿靠会儿,看看景得了——不打扰你吧?”


  他如是问着,却也完全没有“若是打扰你我就起身离去”的意思,周怀信耸耸肩,表示无所谓,然后又走到小桌前,拿起自己的素描本,对费渡说:“费爷,‘卖个身’啊?”


  费渡闻言,大大方方地摆好了姿势:“费某人虽然没什么本事,却也知道商人不做亏本的买卖。”


  周怀信坐在小桌旁的藤椅上,开始动笔描摹:“费爷,瞧您这话说的,哪儿能让您‘白卖’!您想要点什么?”


  “唔……”费渡掀起眼皮,流动着幽蓝泳池光景的双眸中,散发着阳光都暖不过来的寒意,“我看周兄家的这个会所……建得很有意思啊。”


  哼,商人本色,鄙俗不堪。


  “哎哟喂,费总!”周怀信笔下的线条随着回复的声音一起扭曲,“您又不是不知道,我就一个画画的,你们那些钱来钱往的事,我不——”


  他的话还没说完,费渡便换上了一副怠惰的模样,阖上了双目,继续喃喃自语道:“这么有趣的地方,要是能常来躲清闲,那该多好……”


  那日午前的阳光很温暖,晒红了戏水人群的脸蛋,哄睡了缺觉的费渡,也温柔了周怀信素描的线条。


  3.

  周怀信会不定期的与他的同胞大哥周怀瑾进行跨洋通话——之所以不定期,完全是因为全周氏上下,只有他周怀信是个无所事事的闲人,而他那个远在海外的大哥,不仅与他隔着好几个代沟,同时也是个闲不下来的大忙人。


  两个人好不容易通上话了,也不知道说什么好,多是周怀信同他大哥报备自己近期又画了多少幅画,其中又有多少因为创作的人姓“周”才被冤大头买去。


  周怀瑾一般也只是听着,并不忘叮嘱自家的小弟,一个人在国内一定要谨言慎行。


  每逢这时,周怀信都不以为意,讥笑着回他大哥:“哥你瞎操什么心!你弟我什么都不会,就一个破画画的阿斗,谁会惦记我这个废物?倒不如我早点嗝屁着凉,我那些画儿还能升升值,也算是我给咱家做了贡献了!”


  周怀瑾听到后必会斥责小鬼的胡言乱语,连带着又会牵出些许无力的喟叹。


  “哥,”周怀信没由来地问道,“你知道费渡吗?”


  周怀瑾表示略有耳闻,周怀信短暂沉默,之后轻声说道:“我觉得他挺好的。”


  再好有什么用,他们这样人家的孩子,还能交到真心朋友是怎样——周怀瑾还是不忘告诫他,交友要多留个心眼。


  奈何他家那个傻弟弟的心眼是个实心的,不知被那个姓费的人灌了什么迷魂汤,竟然还因为一个外人同周怀瑾动了火气,隔着千山万水也要维护那个人的名誉。


  “哥,你不懂!你没见过费爷,哎……我们费爷啊,不光模样好,心地也是和那帮俗人不一样——大大的好啊!”


  周怀瑾不想因为一个不相关的人,破坏他们兄弟之间的和睦,念及怀信不过是一个游手好闲的艺术家,圈子里是个人都知道他“不顶事”,费家的公子据说也是半斤八两的“无能”……想必两个人玩到一起,也不会出什么纰漏。


  于是他便顺着自家弟弟,也不再做多余的叮咛,但同时暗自在心里记下,之后得嘱托胡震宇再多操一份心,盯着点怀信和费渡之间的来往。


  越洋通话不会持续很久,快结束的时候,周怀信会惯例向大哥讨一份近期的照片。周怀瑾为人低调,很少在公众面前亮相,本人更是不爱拍照,每次都想搪塞小弟,却被对方威胁说“你要不是我给我,我就给你助理打电话让他偷拍去”。


  周怀瑾无法,只好一边敷衍地说着改天拍好了给他发过去,一边埋怨他二十岁的人了,就会难为哥哥。


  “哥,一张私照罢了,”周怀信支支吾吾地嘟囔着,“这么久不见你,我都快忘了你长什么样子了……”


  周怀瑾隔着电话,并没有听清楚弟弟后半句的话,但是能够领会到对方的不悦,于是立刻哄着说“好好好,撂了电话就拍给你”。


  周怀信听后语气没有“多云转晴”,反而字正腔圆、一本正经地说:“哥,我心里有数,我在国内很好,胡大哥也很照顾我。倒是你,一个人在国外,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啊。”


  你在国内一切安好,那就足够了。


  周怀瑾没有说,只是挂断电话前,最后说了一遍让怀信多听他胡大哥的话。


  兄弟俩的对话,以周怀信的一句“哥,你回国后我带你去见费渡,他人真的可好了”为结语,之后双方各自一句“再见”“拜拜”正式画上了句号。


  4.

  周怀信最终也没能“带着”周怀瑾去见费渡。


  周怀瑾更在胞弟去世近一年后,才腾出时间去整理他的遗物——而所谓的遗物,除了那些周氏赋予他们兄弟的身外之物,也只有数不尽完成、未完成的画作,可以算得上是周怀信生前的所有物了。


  周怀信打小就不爱算计只爱画画,并且自幼就是“鬼画符”,没人能理解为何世界在一个家世显赫、锦衣玉食的大少爷眼中,会变成那样疯狂扭曲的模样。


  周峻茂对不成器的小儿子不闻不问,周怀瑾却觉得这样很好,不论世界在他小弟的眼中是个什么魔鬼的样子,只要没人惦记周家这个没用的小阿斗,哪怕他在怀信眼中也是一副丑陋不堪的臭皮囊,他周怀瑾也认了。


  而直到此刻——周怀瑾和他的弟弟已是生死两隔,他才知道自己早些年被怀信要去的照片用在了何处。


  它们变成了一张张黑白分明的素描,藏在周怀信私有物的深处,按照时间整齐的排序,每张画的角落都标注了作画的时间,署名却不是周怀信的笔名,而是一个龙飞凤舞、每一划都透露着署名人自豪与喜悦的“弟”字。


  周怀瑾鼻子一酸,眼眶犯湿,险些流下泪来——使不得、使不得,这可是怀信的画,弄脏了可如何是好。


  他从未想过,自己在那孩子眼里,会是这样的……柔和,温暖,嘴角一直点缀着似有若无的笑意。


  那哪里是他周怀瑾啊!那是怀信眼中、拼命互尽他周全的大哥啊!


  不过,更令周怀瑾感到意外的,是在这些“很不周怀信”的画作中,除了他这个大哥,还有很多陌生的人——快递的小哥、保洁的阿姨、花店的小妹——但多数都只有一张素描作品,他们既没有惊世的相貌,也没有显贵的地位,仅是一个个面容和善、笑起来很灿烂的普通人。


  在这些普通人之中,只有一个人,他的素描不仅一副,且每一副的线条都极为温柔,那人的脸上也总是带着点慵懒的笑意,玻璃珠似的眼眸中,流动着熠熠的光彩。


  周怀瑾也是这几个月来才渐渐熟悉了这个人。于是他给这个人打去了电话,询问他作为怀信生前的好友……即便只是酒肉朋友,是否愿意收下怀信从未公开过的遗作。


  对方爽快地答应了,并在确认了自己近期的行程之后,与周怀瑾定下了最快可以会面的时间。


  周怀瑾将关于此人的素描收好,心里默念了一句——

  怀信,这回哥哥带着你去见费渡。


  告诉他,你眼中最真实的世界。


  5.

  光芒从未离去,只是不愿醒来地睡下了。


  fin.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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